恰巧的是，在游戲里，當出現(xiàn)了白霧，在白霧籠罩的北方大陸中，此刻所有的人類都能吸收靈魂。這難道會是暗示我們，當白霧出現(xiàn)后，人類與惡魔并沒有什么本質(zhì)的區(qū)別嗎？

惡魔究竟是什么？

游戲里明確地告訴我們，惡魔是從古老魔獸里誕生的怪物，他們的作用是為了吞噬這個世界，殺死所有的人類。

而游戲里的惡魔總共可以分為兩類。

第一類惡魔，會化身為人類的模樣，替換原本的人。例如老王歐萊特，以及他眾多的手下的騎士們。第二類惡魔，則是通過人類的信仰或者恐懼的意念而誕生出來靈魂化的神明與怪物。

我們可以在龍神的拱心石里看到明確的描述：“地下神殿除鎮(zhèn)奉龍神外，更是封印龍神的重要存在。挖洞的先人們從巨大的龍骨中想象、敬仰神明，且準備充足。”

對挖洞的先人們而言，龍神是他們的神，同時他們對神也有著充足的準備，防止神明的出現(xiàn)，一旦出現(xiàn)，則立刻殺死。

所以我們不僅僅可以在打敗龍神的時候借用了大量的建立在墻上的巨大的弓弩，還能在碎龍骨里看到明確的描述：“謠傳是石牙的挖洞先人們，為對抗龍而創(chuàng)造的武器。”

這個游戲里有著大量的信息在告訴我們，人類信奉者神明，敬仰著神明，但是他們卻從來不希望神明出現(xiàn)，如果神真的降世了，等待他的必然是人類準備充足的惡意。

因此我們也能夠看到游戲里信奉著神明地圣職在聽到古老魔獸的聲音時說道：“你知道什么內(nèi)情嗎？內(nèi)心愈來愈無緣由地感到不安……”

即便是所謂的最虔誠的圣職，他對神明的顯現(xiàn)也是充滿著不安的。

我們能夠正常的看到游戲里的這一類惡魔是通過人的憧憬或者害怕而產(chǎn)生出來的靈魂化的生物。另一個更明顯的例子便是在拉多維亞，由女王的形象而誕生的一個惡魔BOSS——愚者偶像。

在遇到愚者偶像前，我們可以聽到被關在監(jiān)獄里的女貴族的對話：“除我之外，還有許多人都曾經(jīng)被囚禁在這里?？墒?，大家都漸漸變得奇怪，并自愿去上頭了。什么救贖，明明根本不存在！”

這個BOSS的一個特性則是，如果我們不擊殺在教堂上方的奴隸也就是供奉其信仰的對象的話，我們則無法殺死這個BOSS，我們甚至可以在這里見到官方的留言：“又得從頭奮斗了嗎？沒完沒了。”

而由這個BOSS的靈魂所兌換的魔法——靈魂光芒里記載了：“偶像的模樣乃仿自如今已消逝的拉多維亞女王?！?/p>

從其所處的教堂，彩繪玻璃以及BOSS手中拿著的面包與書籍，這些信息都把這個愚者偶像引向了現(xiàn)實里的基督教。

面包是圣餐，書籍是圣經(jīng)。她本來應該是圣潔象征的角色，但是其真正的身份卻是惡魔。明確了這個觀點后，便會發(fā)現(xiàn)游戲里所有的拱心石的關卡的最后的BOSS幾乎都象征著這個區(qū)域里的人的最終的信仰。

柏雷塔尼亞的最終BOSS是假王歐萊特，他象征著騎士對領主的信仰。

拉多維亞以前的象征是知性的女王，而女王的另一個身份依舊在靈魂光芒里記載著：“此魔法或許僅是展現(xiàn)同時亦是優(yōu)秀魔法師的她，曾經(jīng)擁有的部分力量?！?/p>

即便是如今的維多利亞的終點，仍舊是被另一個魔法師——黃衣老者所侵占，他象征著人們對知性與學識的信仰。

當然這里并沒有帶任何感情色彩。知性并不代表善良或者邪惡。礦夫的國家，信奉者的龍神，就是挖礦的人們的最高信仰。

在《惡魔之魂》里，礦石的誕生是從龍骨里演化而來的。在一個名為流浪者的NPC的對話里他會告訴我們：“這個洞真是個驚人的場所。從龍的骨骸衍生礦石嗎？這不是件很美的故事嗎？”

影人們的祭祀這個國家也同樣如此，他們會把自己認為英雄的人物，獻祭給自己信仰者的神風暴王。

所以我們可以在風暴王的拱心石里看到如此的描述：“風暴王大概是數(shù)百年前，誠心奉獻的影人們留下的思念而成的惡魔吧?！?/p>

這些信息都在給我們透露出這個游戲的暗線最重要的一個主題——神魔一體。

而要獲得這個游戲是否真的在表達神魔一體這個概念的關鍵性的證據(jù)，我們的目光不得不落在游戲里另外的兩個極其相似的人身上。

一個是窮人的國度的最后的BOSS第六圣女雅思蘭莉亞，第二個則是我們游戲的最主要的角色之一黑衣的防火女。

第六圣女與防火女

我們第一次聽到第六圣女的名字是在楔之神殿的神職嘴里說出的，他會言語道：“你曾經(jīng)聽說過腐敗谷的少女——雅思蘭莉亞的傳聞嗎？謠言說她跟隨侍的騎士都成了褻瀆神的惡魔，并正在迷惑一群卑微的賤民?！?/p>

但當我們進入到腐敗谷時卻發(fā)現(xiàn)這里如同名字一般充滿了各種瘴氣與毒素。

在腐敗谷的拱心石里記載著：“濕潤的溪谷，遭舍棄生命的安息地。渾身都是腐敗物，受劇毒和疾病侵襲，只能默默等待死亡的貧窮的人們，因?qū)巯麄兊呐双I上靈魂，而遭迷失于谷中的家伙襲擊?！?/p>

而我們在腐敗谷終點的神殿里，可以見到所有人都對著圣女進行著禱拜，因此我們便知曉了腐敗谷的拱心石里所說的女人說的便是第六圣女。

再跟這里的商人對話她也會告訴我們：

“從那個惡魔女人來到后，什么都糟到了谷底。一群男的只會發(fā)呆，說些夢話，叩拜那女的，又細心貢獻，甚至一看見我這種，就不分青紅皂白地襲擊過來。那女的來到前，這里明明是而更加美好的地方呀。我還曾經(jīng)是男人們憧憬的對象?！?/p>

商人的話明確地告之我們第六圣女的到來導致了這里的人類失去了靈魂，如同柏雷塔尼亞一樣開始無差別地攻擊他人。

直到我們進入到腐敗谷的最后，看到了第六圣女對惡魔的壓抑，我們才明白了，導致人類失去靈魂的并非是第六圣女，而是她正在用生命所壓抑著的惡魔。

但不論第六圣女的出發(fā)點如何的神圣，她最后都與惡魔融為了一體。

腐敗谷的人們不僅僅是對著第六圣女禱拜，同時也是對著惡魔禱拜，唯一不同的是，惡魔們會強迫掠奪他人的靈魂，而在此處，所有的人都愿意為第六圣女奉獻自己的靈魂。

所以我們可以通過第六圣女的靈魂生成的兩個完全不同的魔法，在這兩個魔法里會見到兩個完全不同的描述。

在死云上記載著：“從惡魔‘少女雅思蘭莉亞’的靈魂里發(fā)現(xiàn)的魔法。能包容所有污穢物的存在，亦是最污穢的事物,似乎是理所當然的?！?/p>

在救濟里卻記載著：“雖是最污穢不凈的惡魔，雅思蘭莉亞的本質(zhì)卻接近神跡。”

如果說第六圣女代表了圣潔的人愿意承擔起世界的污穢的話，游戲里同樣有著與圣女類似的另一個事物，那就是信奉神明的圣職們所信仰著的最初的神殿，也同樣座落于這個被世人所拋棄的腐敗谷。

我們可以在剛進入腐敗谷時獲得一柄名為密爾特鐵錘的武器，上面記載著：“密爾特是早已消逝的第一座神殿地點的地名，在神職的心中，這武器具有十分特別的含義。”

而我們在與商人購買的裝備里也有一套名為研磨頭套的裝備，上面記載著：“僅授予守護神殿的騎士，密爾特是早已消逝的第一座神殿地點的地名?！?/p>

這兩個都有著密爾特信息的道具，在同一個區(qū)域里出現(xiàn)了，并且在污穢巨像的拱心石上記載著：

“毒水母和巨大蛞蝓棲息的沼澤深處，有一條會吞噬所有污穢的地溝，曾建造一座供奉惡魔的朽木神殿。貧窮的人們會前往那里奉獻靈魂，因帶來苦痛的思考而反獲自由?！?/p>

是的，這里的朽木神殿毫無疑問地指向的就是被人遺忘的第一座神殿——密爾特。

不過這也跳出來了一個問題，這座神殿里，究竟是在供奉神明還是在供奉惡魔？腐敗谷的人禱拜的對象究竟是神圣的第六圣女還是第六圣女手里所壓抑著的惡魔？

神魔一體的信息開始不斷收縮，并且越來越明顯。

游戲里與第六圣女形成鏡像的人物則是黑衣的防火女。第六圣女在腐朽谷假寐著她手中的惡魔，而防火女的目的也同樣是要去假寐古老魔獸。

所以我們會在要人嘴里聽到對應的話：“請跟防火女一道前往這片楔子下頭，古老魔獸棲息的場所。只剩下由她引導魔獸再度假寐這項作業(yè)了?！?/p>

當擊殺所有的惡魔后，封印被打破，古老魔獸的聲音發(fā)出嘶吼時，我們跟防火女對話，她會跟我們說道：“能聽見很懷念的聲音。魔獸正在呼喚你……一起前往魔獸的身旁吧?！?/p>

從懷念的聲音里，我們便知曉了防火女與魔獸之間早已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這種聯(lián)系在結(jié)局時的對話會更加明確地告訴我們：“我要跟魔獸一同漫長假寐，回到我們該有的模樣……”

我們這個時候便發(fā)現(xiàn)了，防火女與第六圣女的相同點都一一對應上了，她們都在假寐惡魔，防火女假寐的是古老魔獸，第六圣女假寐的是手里的惡魔。

她們都需要其他人的奉獻，防火女需要的是我們這些靈魂被困在楔之神殿的人力量，第六圣女需要的是腐敗谷里向她禱拜著的窮人們的力量。

當我們殺死了第六圣女，會獲得她的靈魂，在她的靈魂里明確地記載著她是惡魔。那么防火女的靈魂呢？

我們在結(jié)局的最后，獲得了防火女的靈魂，上面不僅僅明確地記載著——防火女的惡魔靈魂（ Maiden in Black's Demon's Soul）。

同時，在二周目可以通過獲得的防火女的惡魔靈魂學習一個名為吸魂的法術(shù)，上面記載著：“黑衣的防火女，她自己便是最古老的也是最危險的惡魔?！?/p>

防火女所有的信息與第六圣女都對應上了。不論防火女是如同壓制惡魔的第六圣女，還是她本身就是惡魔的一部分，這些信息都在告訴我們，救世之人跟滅世之人同為一人。

因此我們在游戲的開篇動畫見到的文本說明：“他究竟會阻止滅亡，或是變成惡魔的仆人”，這些話的含義都明確了出來。

在這個游戲里，有著大量的滅世與救世是同一人的例子，要人是，防火女是，我們游戲的主角也是。于是分析到此處，神魔皆為一體的含義便清楚地揭示了出來。

人類就是惡魔

雖然聽起來很怪，但隨著游戲的深入我們越來越清晰地得出人類就是惡魔，這個暗線所要告訴我們的信息。

如果人類不是惡魔的話，為什么被白霧籠罩的我們，也可以吸收靈魂了呢？如果人類不是惡魔的話，為什么在柏雷塔尼亞死亡后的我們，也同樣會如同惡魔一般，靈魂獲得了實體化的能力呢？

如果說惡魔只是靈魂化的存在，那么為什么不能說人類在靈魂可以脫離肉體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人類的本身就已經(jīng)包含了惡魔的一部分。

正如同我們上一小結(jié)里已經(jīng)得出神魔一體化的結(jié)論一般。第六圣女是最純潔的靈魂，但是她的體內(nèi)藏著惡魔，畢竟正如同文本里所說的：“能包容所有污穢物的存在，亦是最污穢的事物”

當我們殺了所有的惡魔后，無論是要人還是防火女都在告訴我們一件事情——古老魔獸正在呼喚你。

而呼喚的目的，在我們殺死防火女后，游戲文本也直接告訴了我們答案：“就這樣，古老魔獸得到了更強悍的新惡魔。”

如果我們是新惡魔的話，那舊惡魔又是誰呢？于是我們看到了，在我們之前那已經(jīng)被我們殺死的化作了肉泥的歐蘭特。

當我們游戲的主角走到最后一步時，我們本身就已經(jīng)是惡魔了。當我們拿起刀劍去劈砍其他生命時，當我們擊敗BOSS獲得他們的靈魂時，無論你的出發(fā)點為何，如何高尚，即便高尚到你是在挽救世界。

但是你的行為就是在吸收其他的靈魂，就是如同惡魔一般，通過吸收他人的靈魂而不斷強大自身。

強大到足以讓古老魔獸注意到你。這就是防火女與要人的目的。明，我們是在挽救世界，暗，我們則是在化身最強悍的惡魔。

到了最后，當我們擊敗了歐蘭特后，明線與暗線都展露在了我們面前。你要么放過防火女，讓她成為古老魔獸的新惡魔，要么是殺掉防火女，讓你自己成為古老魔獸的新惡魔。

無論選擇是哪一個，究其結(jié)果，我們的無法離開楔之神殿的命運都早已決定好了。因為在未曾殺死防火女的結(jié)局里，文本也同樣告訴了我們：“擴散的世界需要新的要人，需要非人力量的戰(zhàn)士?！?/p>

而非人力量的戰(zhàn)士同樣不也正是片頭文本里所說的那句話嗎？惡魔們會將奪走的靈魂積累在自己體內(nèi)，且會衍生超越人類的荒謬力量。

暗線是否就到此為止了呢？

并非如此，我們在整理完所有的信息后，發(fā)現(xiàn)一件極其奇怪的事情，人類，要人，惡魔，這三個重要的物種，他們其實是同一個。

我們最開始是人類，結(jié)局的兩個分支一個告訴我們，你會成為要人，另一個則會告訴我們，你會成為新的惡魔。我們自己本身仿若成了整個故事的交匯點。善與惡，人類與惡魔仿若成為了一體。

所以在此刻重新回過頭去聽化為肉泥的歐萊特的言語：“本來，世界即是一場悲劇。因此神才會留下名為魔獸的劇毒。為了奪走靈魂，并讓一切的悲劇告終?！?/p>

歐萊特嘴里的神，肯定不是游戲里其他神職人員嘴里的神。因為神職嘴里的神指代的是古老魔獸，所以才會在野獸護身符里記載著：“神的象征原來儼如古老魔獸?！?/p>

那么在《惡魔之魂》所構(gòu)建的的世界觀里，究竟是否存在另外的一個維度的神呢？這個維度的神是古老魔獸的創(chuàng)造者。游戲里自然是不會給出明確的回復。

但正如同所有的宮崎英高的游戲，他都會留下一個跨越時代的角色來告訴我們，你看到的這樣一個世界，僅僅是整個世界運行中的一部分，它既不會是開始，也不會是結(jié)束。

在《惡魔之魂》里，這個人物是防火女，正如同她所說的：“我要跟古老魔獸一同漫長假寐，回到我們該有的模樣。”

防火女是與古老魔獸一同存在的生命，她并非是要人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專門封印古老魔獸的人。她早已存在，直到化為惡魔的我們把她殺死，但殺死了防火女后的我們，不也正承擔起了防火女的責任了嗎，與古老魔獸化為一體。

我們釋放了惡魔消滅了人類，但我們前面不也同樣分析出來，人類就是惡魔了嗎？

人類消失后，沒有了對比與差異，惡魔自然會再度變成人類。正如同游戲里所有的化為人形的惡魔，他們存在的目的就為了取代人類。

在《黑暗之魂》里，這個人是蓓爾嘉，她是上一個畫中世界延續(xù)到這個畫中世界的見證者。在《血源詛咒》里，這個人是人偶，她是所有夢境的監(jiān)視者與觀察者。

宮崎英高的所有游戲都具備這類角色，但是同樣的所有的游戲都不會有明確的信息告訴你，她們是誰，她們?yōu)楹纬霈F(xiàn)。

只等著我們一點一點分析出來，得到一個恍然大悟的結(jié)果，并且再一次感嘆宮崎英高的惡意——不論是游戲玩法，還是游戲劇情，至始至終都是在玩弄著他人。

最后

宮崎英高幾乎所有的游戲都是暗線與明線兩個故事主軸互相支撐的，從《惡魔之魂》起，并一直延續(xù)到最新的《只狼》。

《只狼》里肩負暗線與跨越時代的人則是躺在仙鄉(xiāng)最深處的上一個龍胤搖籃的巫女。

這也就是為什么宮崎英高的游戲一直這么耐人尋味的原因。只要你肯去挖掘，他總會用一種似有似無地方式給了你答案。

精彩內(nèi)容